洪清田在信報2009年3月26日一文,看似分析匯豐的現況,其實我認為洪清田兄處處針對香港回歸後遇見的深層問題。過去香港在1960和1970年代,所有對香港有重大益處的發展,不論是十年建屋計劃、廉政公署的成立,或後來的地下鐵路(以車站上蓋發展物業補貼鐵路建造成本),都是環境所迫,雖跌跌撞撞,也總算化險為夷,有很大回報,在中西夾縫中把不可能變成可能,創出神話般奇迹。其實,香港以前的成功是不正常的,九七後神話爆破,處處出問題才是正常。但我認為,香港始終根基穩固,最核心的法治精神和基督精神仍然沒有改變,還像以往一樣,雖然許多人不是律師、不是基督徒,也不很理解何謂 "法治精神" 或 "基督精神",但仍然不自覺地在日常生活中把這兩種精神活出來,所以香港人在海洋公園仍然肯排隊、老婆婆跌倒仍然有人主動幫忙,這在其他地方不是必然的。
洪清田的文章值得存下:
滙控需第二次「體制改革」
洪清田
滙控是 World's Local Bank抑或 Locals' World Bank?這是一個結構性問題,也是一個企業文化生命的問題,而非只是即時操作(tactical)、廣告宣傳及企業形象,或中長期定位、發展方向及策略的問題。
HSBC供股集資,主要是輸血,不是結構重整的大手術,只能處理即時操作問題。供股時滙控力言為了中長期發展方向及策略,但給人的印象是廣告宣傳及企業形象,多於「真格兒」的實質真章。沒有深度大度的真切反思反省、理念和論述,更沒有結構性的大手術重整,難以觸及一個企業文化生命和靈魂,談不上中長期定位、發展方向及策略的問題。
滙控現存的領導層、新舊兩層架構體制及新舊兩種管理文化,二十多年來把HSBC帶到這地步,傷及百多年企業文化生命和靈魂,這幾個月的手法似乎暴露過去長期存在的內在問題,震撼香港社會和世界投資界,若沒有根本地改變領導層、新舊兩層架構體制及新舊兩種管理文化,恐怕難以挽回信心。
二三十多年前為香港九七問題所迫,滙控回歸祖家和走向世界,雖跌跌撞撞,也總算化險為夷,付大代價有回報,幾乎是忘其所以,大舉進軍新大陸南北美洲,神話爆破。百多年滙控一如香港,在中西夾縫中把不可能變成可能,走出一條非典的路,創出神話般奇迹。以前成功不正常,現在出問題失敗好像才正常。這次滙控的挑戰,是怎樣把「正常的失敗」變回「正常的成功」,重上正軌,沒有足夠的「真格兒」反思反省,客觀上沒可能,公眾主觀觀感上也不會信。
滙控二三十年走向世界時,進行一次根本的體制改革,在原有的多元多核心聯邦制(Traditional Federal System)之上加多一層中央集權的單一制(Businessline-based Unitary System),以最先進的金融產品業務為中主軸。從近期滙控的表現看,這兩層體制似沒有足夠的合理化(rationalization)和有機統合(Organic Integration)。
若果以地方聯邦制為主,凌駕業務單一制,HSBC是 Locals' World Bank,以各地為實體性單位,和社會、文化和歷史息息相關,自成系統和有機合理性,各成世界、現實現象,按本身久累積的經驗慣性自治從自主自由自發運作,和中央分權和融會。
若果以業務單一制為主,凌駕地方聯邦制,HSBC是 World's Local Bank,單元單邊單向,普世化人類最前沿的知識、道德和美學的未知、不確定和不可測,減少地方特性。
現在兩層自各運作,似乎變成兩個HSBC,一如兩個香港。平時沒事沒問題,但長期累積的系統性問題,一旦在內外因素互相強化下,出現蝴蝶效應,有事變大事,大事變危機,危機變無事,可能仍然視若無睹、欠敏感度、言行猶豫不決(non-attention and inaction)。
走向全球最前沿的金融發展領域,HSBC一如幾百年前新大陸的探險者,面對的是途中和目的地是人類最前所未見的風險,無數知識、道德和美學的未知、不確定和不可測,生死剎那間流轉。滙控常要「think out of the box」,但「滙控BOX」太大,和「AO殼」一樣,似乎正陷入「決策、決斷」的結構性困局。
「決策」是固有體制中內部單一制的「A與反A」二分法和運作,沒「非A、非反A」的第三類別。「決策」是本能地緊跟「A與反A」的訊息和取向,按「A與反A」的正反面思考,力求嚴謹、完整、可信,以至拜物迷信如神祕主義的宗教儀式和程序,收集資料、數據,經驗主義地把思維和決策方法擴大和通用化、普世化、神聖化、儀式化、教化,變成親疏有別、近親繁殖。
但事物的第三類別沒有的「非A、非反A」,卻是客觀存在,而且經長期累積可能出現系統性新趨勢、新潮流,滲入、主導或取代「A與反A」。滙控BOX和AO殼,以至一切公私機構和官僚建制中人,每當「非A、非反A」的新趨勢、新潮流出現時,仍只能按「A與反A」二分法和運作和決策。英國首相貝理雅走第三條路,就是從「A與反A」二分法和運作,走向「非A、非反A」的新趨勢、新潮流。
決斷是多元的多框架(multi-contexts)的多向流轉和多邊自由運作,自成系統和有機合理性,各成世界、現實現象,按本身久累積的經驗慣性自治從自主自由自發運作,「A與反A」及「非A、非反A」三類別的辨識、定生和計量,以至實時攏聚(Configuration)。「決斷」要在多重世界、現實現象和多框架中的「0與1」間digital取捨,範式轉移(paradigm shift)、參數更換(parameter changes)和視角扭動(perspective switch)。
在沒有足夠的分際和主次、合理化和有機統合下,滙控BOX一如AO殼中人,只能決策,不能決斷。HSBC的兩層體制系統交錯、正反交叉感染,兩層體制最壞的同時糾集,上下一起 disorientation。業務單一制難面對和處理人類最前沿的知識、道德和美學的未知、不確定和不可測的風險;地方聯邦制也難保留和發揮優勢。
浮士德面對最前線的未知和風險。World's Local Bank 要求的決策力和決斷力遠高於 Locals' World Bank。HSBC需要第二次體制改革,全盤合理化和有機統合,全新認識世界、市場和自己,幅度和根本性一如中國三十年前的開改改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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